马克思主义哲学国际前沿讲坛第4季第7讲

发布人:管理员 发布日期:2025-04-10

2024年12月9日下午,马克思主义哲学国际前沿讲坛第四季第七讲在中山大学南校园锡昌堂515会议室举办。本次讲堂由日本一桥大学社会学部名誉教授、清华大学伟伦特聘访问教授、日本马克思恩格斯历史考证版(MEGA2)编委会代表平子友长主讲,题为“马克思经济学手稿中的物象化、物化与异化”,中山大学马哲所暨哲学系王兴赛副教授担任主持人,中山大学马哲所暨哲学系马天俊教授担任与谈人,中山大学哲学系研究生张闻清担任学术翻译。

王兴赛首先隆重欢迎平子友长教授的到访,并向在坐师生详细介绍了平子友长教授的学术经历和研究造诣。平子教授是日本一桥大学培养的优秀学者,同时几乎一辈子也都在一桥大学工作。平子教授不仅是日本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也是世界知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他是马克思恩格斯历史考证版(MEGA2)国际编委,亲自编篡了新MEGA第4部门的部分卷次。专著主要有《社会主义与现代世界》与《黑格尔市民社会理论研究》等。

平子友长首先提出了区别物象化与物化概念的方法,认为马克思的物象化和物化理论包括三个逻辑阶段:(1)人们之间的关系颠倒为诸物象之间的关系(物象化);(2)诸物象之间的物象化关系颠倒为物的社会自然属性(物化);最后(3)人们之间的生产关系颠倒为体现社会自然属性的诸物象-物(Sachen-Dinge)之间的物象化-物化关系(物象化-物化)。物象化意味着人们之间的生产关系在现象上颠倒为诸物象之间的关系。人(或主体)的这种物象化意味着物象-物(或客体)的人格化(或主体化)和人的客体化(服从)。为了表达这种双重颠倒,马克思通常一起讨论物象化和人格化。

为了支持这一区分,平子友长根据对《1857-58经济学手稿》的细致考证提出了物象化和物化的定义:物象化有两种含义,广义的和狭义的。在狭义上,物象化意味着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之间的关系转化为诸物象(Sachen)之间的关系;而物化则意味着另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诸物象间的关系转化为一个物(Ding)的社会自然属性,它独立于生产关系,并拥有对工人的社会力量。在广义上,物象化是指从物象化到物化的整个过程。

平子友长进一步指出,对物象化和人格化的关系的讨论有助于理解马克思对资本家地位的看法,即资本家源于资本。人格化有着两层含义,在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中,生产主体的社会关系表现为诸物象之间的关系(Versachlichung der Person[人们之间的物象化]),而物象作为生产中的准主体,获得了控制工人的社会权力。这是人格化的第一个含义。诸如商品、货币和资本等物象不能在市场或生产过程中自行运作。作为物象,为了在社会中发挥作用,它们需要具体的个人主体来代表它们执行物象化–物化的职能。因此,物象化–物化的进一步发展需要那些亲自代表物象职能并积极履行其要求的主体。马克思将这一过程也称为“物象-物的人格化”(Personifizierung der Sachen)。这是人格化的第二层含义。

平子友长认为人格化的第二层含义意味着资本家在资本主义经济秩序中并不居于主体地位,而只是在履行资本要求的客体。这一颠倒体现了马克思批判政治经济学的方法:即他从资本出发推导出资本家,而不是从资本家推导出资本。

根据两种人格化含义的区分,平子友长提出他对晚期马克思异化概念的理解,即异化概念并不需要资本家这一概念作为其前提,异化的本质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许多马克思主义学者将资本和劳动的关系简化为资本家和工人的阶级关系,把异化当作一个异化的人即资本家,这是因为他们不理解异化和物象化-物化之间不可分离的关系。

将这种异化概念的影响从资本家的个人层面推广到广泛的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当中,平子友长认为马克思已经意识到近代科学技术作为在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下快速发展的事物,已经必然地作为一种元素被纳入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为资本的增值服务。由于其发展本身就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结果,其应用、理论甚至性质本身都是资本主义的,而不是很多学者设想的中立的。这种科学技术价值中立的幻想来自于资本的“神秘化”力量,就像资本已经将劳动价值掩盖在其生产过程中一样,科学技术、甚至包括自然力量被资本主义利用的事实也被掩盖在复杂的生产过程之中。因此,平子友长认为,试图将资本主义体系中的科学技术单独剥离出来为其它形态的社会服务是不能长久的,并举了此前社会主义国家就此进行过的失败尝试的例子。

在与谈环节,马天俊主要表达了三层意思。首先,平子友长教授今天的报告聚焦于物象化主题,以细致入微的概念辨析为起点展开论述,很有哲学深度。平子教授将黑格尔逻辑学融入对马克思基础概念的剖析,不仅彰显了他对基础概念进行深度挖掘的思辨力量,更成就了平子教授标志性的学术主张,令人印象深刻。其次,响应今天的报告主题,马天俊谈了汉语中“化”字的相关有趣情况。“化”字的早期字形没有现在的偏旁,只是一个颠倒着写的“人”字,直观上就是颠倒,表示变化的意思,后来的字形加了个“人”字,呈一颠一倒两个“人”的样子,意思还是颠倒,也可以说是头足倒置的意思。现代汉语中“变”和“化”常连用,但仔细分辨仍有区别,“化”的意思主要是颠倒,还算不上真变化,而“变”则含有剧烈或严重变化的力竭,比如“政变”、“民变”。再次,平子教授的报告对于如何延续马克思的思路,继续推进相关研究,如资本和科学之间关系的问题等,起到了宝贵的示范作用。马天俊最后提到了自己关切的一个相关疑问: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物人格化而人异化,这种状态与例如奴隶制中的奴隶和劳改营中的劳动者遭受的压迫在性质上有何区别?中山大学马哲所暨哲学系张笑夷教授也就此提问:如果异化就意味着不自由那么是否可以认为解决异化就能够实现自由?

平子友长认为,除组织形式等较为明显的区分之外,重点在于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资本家不是实施压迫的主体,资本才是。将作为个体的资本家剔除出去也不会改善工人的处境,但将奴隶主或极权统治者剔除出去能够马上解放奴隶和强制劳动营中的囚犯,平子友长认为这可能是资本主义发展至今发生的最重大转变。因此,异化属于不自由的一种而不等同于不自由,但异化的解决应当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人类的解放。平子友长认为,在资本主义当前的发展阶段,如何实现异化的解决是很不明确的。

中山大学哲学系暨马哲所博士后张冠就科学技术相关方面进行提问:面对新兴技术,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的兴起,工人阶级到底是能发现实现解放的新工具还是面临着进一步异化的处境?

对此,平子友长首先表明对具体技术问题缺乏了解,但也提出目前为止人工智能技术似乎并没有被应用于帮助普通工人提升自身的劳动能力和智力能力,反而是在进一步细化流水线分工,进一步剥夺人自身的能力。这样的应用很难说能帮助工人实现自身的解放。

最后,王兴赛再次表达对平子友长教授以及现场师生的感谢,平子友长也表示欢迎老师和同学们继续参与接下来的两场讲座。本次讲座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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