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战略视野下的集体经济发展”学术研讨会会议
2020年11月14日，由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现代化研究所主办的“乡村振兴战略视野下的集体经济发展”学术研讨会，在腾讯会议云端平台召开，本次会议由中山大学华南农村研究中心吴重庆教授主持。来自浙江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华东理工大学、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华南师范大学、中山大学、云南大学、武汉大学9家高校和研究机构的14名专家学者做了主题发言，围绕集体经济的历史、性质、定位、功能、实践和观察等多视角多维度进行了探讨，取得了良好的交流效果。本文根据与会专家学者的发言主题，从对集体经济历史和理论的探讨，以及当前集体经济的制度和实践两个方面对会议发言进行综述。
第一，集体经济的概念、性质、历史、功能定位等理论问题的清晰明确化是如何认识其在乡村振兴战略中的作用、完善和制定集体经济有关法律和政策的前提，与会专家学者就此做了集中、深入和热烈的发言和讨论。
浙江大学土地与国家发展研究院王景新教授鲜明地提出，集体经济的产生和长期发展是人类自然选择的结果，它和“主义”无关，而当今中国农村集体经济的基本实现形式是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基本国情的，不应该否定，但也不能把它当成农业农村生产经营唯一的组织形式。要改革创新集体经营管理制度，重振集体经济的理念和行动规则，以发展集体经济、实现乡村振兴。保障村组公共事业和公共服务、保障特殊困难群体基本生存需要和抑制农村贫富差距，是集体经济一条重要的理念。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龚云副主任的发言首先回应了王景新教授的观点，他认为，在世界上，印度、马来西亚、西班牙、日本都有各自的特点，中国的农村集体经济在政策和社会话语里，有特定的制度属性，不是抽象和一般的集体经济。他认为，今天官方话语下的集体经济，是一种社会主义经济的制度安排，这种制度属性，是“主义”的事情，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土地集体所有制是在农村集体经济重要的制度基础。他进一步提出要从城乡关系、工农关系、共同富裕、共同致富等更大更宽的视野来看待农村集体经济。壮大农村集体经济，是引领农民共同致富的重要途径，也是引领农村其他经济形态向社会主义方向发展的一个重要的手段。
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现代化研究所徐俊忠教授认为，改革开放以来人们对农村人民公社的理解是有被遮蔽的内容，考虑到未来农村的道路方向，以及在乡村振兴背景下的集体经济发展，都有必要回顾人民公社的经验和教训。他指出，“小社并大社”并非执着于某种意识形态，而完全是基于生产发展的需要，再者，中央提出发展地方工业以落实工业支援农业的战略，为农业合作社在“多种经营”的基础上增加了“社办工业”。两者的推进，就超越了“农业社”的范围，历史地形成了人民公社的制度，并规定了人民公社“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工农商学兵互相结合”的本质，“一大二公”是与此相适应的。徐俊忠教授认为，习总书记提出的“种养加销全产业链、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不同于一产接二连三）脉接了人民公社的本质规定，但当下的体制不足以保障这种业态发展。因此，毛泽东同志对人民公社的推动和修护值得我们获取一些启示。
华南师范大学三农与城镇化研究中心胡靖主任更具体细致地从内涵与边界、“集体所有”的涵义、集体成员、发展目标4个方面辨析和深化了集体经济的概念和性质的理解。他的观点主要有：耕地的集体所有是集体经济的基础；集体经济不仅是一种所有权形态、剩余索取权形态，更重要的是“剩余控制权”，它意味着村庄耕地的整体利用和农民的组织化；“集体所有”应理解为“土地农村社区所有”或“土地农村村庄所有”，而不应解读为土地集体成员所有，更非是土地集体成员股份所有；集体经济的发展目标是经济目标、生态目标（农业可持续发展）和社会目标（共同富裕）的平衡，否则，最后必然导致村庄贫富分化和农业可持续性的危机。
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谭同学教授梳理了不同的历史阶段存在的不同形式的集体经济，这些集体经济的形式存在特定的局限，由于生产力的内在因素和政策调整等原因，集体经济形式的历史转变得以发生。结合当前的历史条件，他认为目前没有进入集体经济的小农，在农业革命背景下只有资金和技术密集型的农业才能有较高收益的问题，因此，新联合起来的集体经济的总方向是“一二三产融合，产供销加一条龙”，与此同时，政府应给予金融和职业教育的支持。
武汉大学社会学系吕德文教授明确指出，集体经济是整个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个基石。从经验上看，集体经济发展比较好的村，它的村级治理和村级组织的运转会比较完整。他倾向于从所有制的角度去认识集体经济的本质，它是一种反市场或弥补市场失灵的一种制度设计，能抑制人地分离、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实现耕者有其田的土地社保功能，并组织农民对接大的市场和国家。集体经济可以发挥土地调整、社会化服务、社区养老和互助养老、农民退养、内置金融等多种社会治理功能，也能有效承接国家资源。
中山大学华南农村研究中心陈奕山博士的发言题目是“农业家庭经营的适应性再思考”，他以多张数据图表的形式说明了农业家庭经营适合分散小规模的乡村工业和服务业、小规模家庭种养殖和大田作物种植。其中，大田生产更适合家庭经营的前提条件是指主要通过劳动要素投入，而不考虑其他生产要素，但1978年以后的农业生产主要不是靠劳动投入，而是靠化肥、农药、机械投入等非劳动要素的增加。2004年以后，大田作物劳动时间占农作物总量很低。如今，农业家庭经营适合的作物形式很少，这从反面指出了集体经济的可能范围，以及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很有必要。
第二，集体经济制度改革正在当下如火如荼进行，与会学者专家从制度分析、个案观察、亲身参与的集体经济实践和群众心理等多个维度，为发展壮大集体经济、巩固集体所有制提供了宝贵的思考。
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彭海红副研究员认为，股份合作制是在探索农村集体经济有效实现形式的过程中，中国农民将通过社会资本的形式表现为社会企业的股份制与“工人作为联合体是他们自己的资本家”的合作制结合起来，创造出的独特的生产组织形式。她细致梳理了股份合作制在改革开放以来至今的兴起、规范、改革的历史过程，并认为，在当前的股份合作制推广过程中，要认识到农民个人财产权益与农民集体财产权益具有高度一致性，把集体财产分光卖光的做法，实际上是对农民财产权益的违背和侵犯。
中国人民大学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仝志辉教授指出，当前集体经营性资产的股份合作制改革，是在集体经营性资产集体所有权弱化的背景下产生的，是从明确经营性资产的集体所有权着手，来建立一个新的集体产权制度。同时，仝志辉教授对改革的实际效果表达了隐忧，政策文件中的“两个提倡”的说法是不是实际为农民乐于接受，新增人口是否具有成员权，以及新的集体经济组织存续过程中的内部矛盾，这些问题需要更进一步的探讨。
华东理工大学中国城乡发展研究中心熊万胜主任对社区性集体经济的基本看法是总体上是有前途的，并列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近年对进城农民的把地交给谁的调查，结果是交给集体的意愿的比例最高，另一个是日本集落营农组织的快速发展和日本的再城市化进程具有高度正相关性。但他又认为具体到某一个社区，它的集体经济的发展前途是很不确定的，并以嘉兴某郊区村的集体经济的来源、上海金山待泾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直接入市为个案进行了说明。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江宇研究员简练准确地描述了集体经济在新中国以来的建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和十八大以来的激活复苏三个阶段，指出了集体经济组织的功能定位包括巩固和发展壮大农村集体经济的目标，要突出共同富裕的发展方向，不断增强它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在这些背景下，他介绍了烟台市党组织领办合作社的经验，目前由党支部书记牵头去注册的专业合作社是一种合作经济，但他又认为由于它通过党的领导，让专业合作社去做集体经济应该做的事，它是一个比较完整的农村集体经济以及治理体系的雏形。另外，江宇研究员还提到了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对集体经济组织的借鉴作用。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刘建进教授着重介绍了北京市农禾之家研究组在山东省莱西市院上镇农民专业合作社联合社试点情况，这个试点依托一个已有做大田托管的农业合作社，计划做覆盖全镇农民的一个合作社，把全镇农民都纳入社员，然后提供服务。目前在大田托管和社会服务方面都有很好的效果。研究组认为集体经济的目标要结合社会治理，以镇级为核心来推动乡村振兴是很重要的，并指出院上镇试点从组织农民入手发展集体经济，和其他借助国有资本或大型农业公司来发展集体经济两种不同路径有各自特点。
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陈浩博士根据自己在滇西临沧市的扶贫工作经验，指出边疆民族地区的特点是绝大多数村庄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集体经济，与经济发达地区存在一定差别，其现状存在对集体经济发展的方向不明、缺乏足够的产业和市场依托、绝大多数集体经济未正常运行、集体经济发展初期收益无法支撑相应目标等几个问题。
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华南农村研究中心张慧鹏博士在珠三角地区农村有长期的调研经验，他指出，珠三角农村集体经济的资产庞大，形式上以物业租赁为主，是一种食利经济，不存在生产领域的社会关系。在制度改革上，从传统的“集体所有”转变到“按份共有”，近年有股权继承和流转的新动向。这种集体经济发展的现状导致集体所有制明显弱化，乡村公共性/集体性的消解，股权争议带来的村社矛盾、家庭矛盾等社会治理问题突出。
在讨论环节，吴重庆教授提出资产经营型和生产经营型两种不同的集体经济形式可以做分开讨论，彭海红副研究员对集体经济、合作经济、股份经济、股份合作经济的概念做了辨析，广东省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农村发展研究所杜园园博士提出了集体经济和社会治理的关系问题。
近下午6时，14位主题发言人发言完毕，由徐俊忠教授对会议进行了总结。他赞赏了与会者对集体经济的价值和意义的认可，并从多视角、多维度地讨论了这个问题，加深了对集体经济的性质、社会功能和社会定位的认识。他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应立足于中国国情和社会主义基本价值的平衡，进而考虑产权制度的建设，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农村的体现。同时他倡议各位同仁以灵活便捷的周期性的讨论形式，来进一步凝练共识、取缔既有认识障碍、形成立体化思考。与会专家学者纷纷表示赞同，表示从此次会议中收获巨大，并感谢会议主办方对本次会议的发起和组织。在意犹未尽中，本次学术研讨会顺利落下了帷幕，期待下一次会议。
【作者：本所博士生 袁剑】